……
入夜。
近来下了许久的雨,难得阴云朦胧间,终于露出了半弯的弦月牙儿。
前楼院子中庭墙西南角处。
恰有一株海棠花树,此时此刻,正是花期。
君浩负手而立,堪堪闲踱过两步,便听得身后大堂方向来的地方有了细微的脚步。
并未回头,只道是:“来了?”
一反常态的,声线淡淡,教人听不出来喜怒。
身后锦蓝色衣着的那人闻言,默默点头应过了下。待动作完毕,这才意识到对方尚且背对的他,并无可能看到他有点头。
月辉洒落,映照亮在那人身上脸上。
分明生得英武俊朗气宇不俗的一张脸,却仿佛千年万年都化不开的寒石冰霜一般…正是东门丹。
君浩背后仿佛真有多长出一只眼似的。
回转过身来,抬手间笑道:“坐吧,难得清闲。”顺他手请的方向,正见不远处的海棠花树下的石桌上,早有下人备好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东门丹却杵着没动。
倒也不碍着君浩自顾自的移步桌前,自顾自的坐下,又自顾自的斟满了一盏清酒,轻抿一口。咂咂了嘴,反倒嫌弃起来了,“去年新酿的梅酒,过甜,味齁,不得劲儿。”
视线眼角随之偏移,渐渐偏至某位面无表情的冰霜脸上,定住。
见他眼神铮亮地盯上了自己。
东门丹长叹一声,才从背后提出一坛泥封装着的陈酿。
君浩便就笑了,“这不正有好东西呢么?干嘛藏着掖着不让人见?”
有他这般说来。
东门丹晃着手头拎的小坛,反倒拿捏起来,“臣有好酒,君上可有故事要说?”
“……”
哪里来的老烂梗??
夜风拂过,微凉。
海棠花树下,二人对望,一坐,一站。
“听夏浔说来,那瓜娃子人虽长的确实不大妥帖,却也是个相当机智难得的。”君浩搁下手头正把玩的折扇,面上却颇为无奈,“东门、东门二蛋,左右你这佟家也不缺那一口粮,多养他一个又何妨?”
“再况且,这小孩据说父母原本都是锦州那边的富商大户,是…流落过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东门丹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稍顿许久,“还有那佟三少爷佟宏言,唔,你也莫要再查了,他是秦侯的人。”君浩无奈继续道。
东门丹倒难能沉默了。
秦侯,平津侯秦冥、秦冥的人。
所以也就是说,君上他自己的人……
“原来如此。先前我还有些诧异,为何那位状告遂州大小官吏的乡野老妇,无凭无仗的,她竟也能摸到别馆之地…”
他面上笑了笑,看似状如恍然,实则并无多少惊诧。
“不曾想,果真背后有人暗里相助。”
君浩斜歪在桌前,单手撑住下巴,竟也跟着附和笑道:“所以啊,难得见你心情不错,不如坐下喝上几杯?”
东门丹点头。
沉声道是:“却之不恭。”便去撩袍坐下。
这陈年老酒真也不愧为他东门侯爷拿得出手的。
这厢才揭开泥封,便就闻到打从小坛里头悠悠晃晃地飘出来了浓厚醇正的酒香。
君浩下意识又砸吧砸嘴,“过五十年的花雕…你竟还有这等好东西?!”
“宫里送来的,自然是极好。”
东门丹执钩挑开温酒小炉下的文火,笑话他说:“臣也不过跟着占得个便宜罢了。”
“啧,得了便宜还卖乖!”
君浩暗暗咬牙。
回头不经意间瞧见对面拱门处的夏大姑娘正往这边过来,赶紧招手喊人来与他搭帮子。“夏浔,快来来来,铁公鸡二蛋子破天荒的拔毛了,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相隔老远的距离,但听夏汀浔那道含笑声儿款款传来。
“还有旁边廊角柱子下藏着不出来的那位。”
君浩修长的指尖轻扣上桌面,朗声笑道:“酒虫犯作想喝就出来呗,何必趴墙角呢这是?”
夏汀浔回头去看,恰好瞧见那商胖子也从廊柱后头转了出来,嘴上虽连连说是:“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多不好意思啊?”
面上却不见有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一路小跑过来,捧起东门丹方才温好斟满、准备要与君浩递去的一盏清酒,咕咚几口下去,立马就给干没了。
毫无例外,东门丹脸色瞬间黑了。
“哎,好酒、好酒啊,再来一碗!”
商无边搁下酒盏,抬起袖口抹着嘴角,笑的格外放肆。俨然有种把他堂堂东门侯爷当成斟酒小童使唤的架势。
对于这类混迹市井的没皮没脸无赖货色。
东门丹真该就恨到牙根子痒痒。
碍着有君浩的面子,这才忍住没能把那整只酒坛子都拎起来、砸他脑袋门上!
“好了无边兄,东门他向来性子较真,你又何必老是招惹人呢?”君浩开口包打圆场道:“东门也是,难得大伙儿清闲,有好菜、美酒、和清风弦月,不若坐下闲话一番,总好也过唇枪舌战的,多累人的慌?”
“唔,聊聊、聊就聊聊呗,长夜漫漫的。”
商无边翻着白眼,“好歹咱们也算同喝一坛酒的人了。”言词虽简,目光所瞥,却意有所指。
“呵,我也真是醉了。”
东门丹扯着嘴角回怼他道:“竟跟你这等子人喝起酒来了。”愤懑之余,仰脖子倒是率先灌下去满满一盏。
直看的教旁边君浩都咂舌不已。
趁他们正还闹腾,夏汀浔悄摸声儿的寻地儿坐下后,习惯性的接过近旁某人递来的一只酒盏,小口浅酌些许。未入喉中,便先察觉三分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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