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无边这厢倒像是听了个不得了的故事似的。
就着囊中白水，急急几口咽下去手中白饼。试图转移开话题：“我说秃头啊，你们家老大临行前嘱咐，说是叫咱们‘自由发挥’。可这自由发挥，到底该是个怎么样的发挥法儿？”
东门丹也知自己方才定是火爆脾气又吓到了人。
这会缓歇下来，难得同他胖子多说过句：“自由发挥，那就临机就宜呗？”
“临什么机什么…宜的？”
胖子一脸的错愕。“这天底下还有这词儿么？”
“咳，一般的我们这种呢，都是建议多在街上走走看。”东门丹轻咳一声，借以掩饰前言不当时的尴尬。
他面无表情地道：“这一州地方之民风、民俗，乃至于是官习、吏治，风土人情，细微末节，无一不都完完全全体现在街头。从街边路人们的神情，形态，举止，穿着打扮林林等等，随意打听打听，便可清楚的。”
“便如刚刚借那干瘦男子之口，虽然我们此行还未到江宁郡府，这不，就已经知道他们地方的三分状况。”
商无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心思道是这茬不通。话题继续转移，“不过，我倒还有一问。”
“什么？”
“你说，咱们先前在那阳河的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也真是奇了怪了。咱老大他既然早都打算是要‘微服私访’的，怎么还就偏偏在事到临头之前，给他们沿途当地通通都发过了份文书？”
商无边问道：“这不明摆着是告诉他们扬州府当地的贪官污吏们——我们要来搞事儿了！你们这地方还有哪些没藏好没处理掉的乱七八糟的，快都赶紧着，该处理的都要处理了啊？！”
“这——大概就是我们君上你所无法理解到的过人之处了吧。”
东门丹轻哼一声。
也懒得跟他个胖子多扯这些有的没的。“对了，你方才将要说起来的，这南国北国，大有不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的？”
“不同啊，不同的，大大的不同的…”
商无边笑了笑，顺他话茬儿继续道：“多的不提，单就说这河道水期的问题。在我们那边，入暑后倒不怕夏天的雨水多，真正该要当心的，反而应是年年的霜冻和开春。”
“霜冻时，上游的水千里迢迢顺地势流下，下游河道却早已经被冻成了死路，一个字，淹；而开春后，依旧先是上游水源先行解冻，而下游结冰河面照旧不通，也是一个字，淹。”
目及到这边冷面秃头他微微挑眉，似乎不大相信的样子。
这胖子便挠了挠头，急急打上补丁：
“毕竟，我们那边的大江大河，大都是从南往北流的。”
“……”
东门丹这才微点了下头。“我并非不信，而是难得见你这般较真的说起事儿来…”
“怎么啦？”
“感觉就像明天会出太阳一样。”
“……”
不对，这明天本来就会出……
啊呸，不是，这哪天早上起来不会出太阳的啊？！
才意识到貌似又被无形间套路的商无边难免有些愤愤然。正想搜刮出来肚子里头为数不多的绝妙存货，好生同他‘辩论’上一番。抬头却见那一身冷漠的青年人，早已经整顿左右收拾东西，准备好跨上马鞍了。
“哎，秃头，别急着走啊，你先等等我啊！”
商无边可急了。
直吆喝着马儿过来，却还放心不下那地上铺的席子，草草卷起来往马背上一捆。又想起来件相当重要的事儿，“对了对了，先前就听你们说起到过的，还有那位什么什么的‘裴公子’，他又是谁啊？”
东门丹翻身上马，勒紧手头缰绳，调转马头。
“那满昔京城中姓裴的就只有他们一家，你说他还能是谁？”
“你的意思是说，先前那小县城里头疯疯癫癫、不问青红皂白的只认准是北国人，就要扣下小爷的糊涂县令，他也是暗中被人算计好了的？”
商无边这厢跟着爬上马背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有些僵直。
“不无可能。”
东门丹沉声道。
于是，那胖子的咕咕嘴可就停不下来了。
“乖乖哎，你们这南国人、算计起来，也太可怕了吧？”
“别人家那都是上上下下一条心的。你们这可倒好，从上到下，一个一个的都比着演戏呢？！”
“早知道，我应该就留在那小县城的客栈，就和老头瓜娃子他们一起，倒还乐得个舒坦自在……”
“你以为，留在那客栈内，就是十足十的安稳了么？”
东门丹便嗤笑他道：“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回看至卯时初刻，今晨。
约有六七百里外的阳河棣城，源来客栈。
刚刚送走两位大清早上莫名其妙就来退房的毛头小子。
店家小二收拾完毕大堂，正准备能多躲上会懒儿。转身却见厅内正对门边的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几位蒙头盖面的黑衣之人。
这大清早上的，晨鸡未啼天色未明，来历不清，如此着装……
想必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店小二心想。也愈发卑微恭谨的厉害，“诶，几位爷，您几位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的？”
“问你打听一个人。”
为首的那位目光凌厉，抬起的手头一抖。便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来，“这画中之人，你可识得？”
店家小二哆嗦着腿脚凑上前去细细看过，认得出来那画像之上所描绘的眉目清明的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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