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鸡尾会说白了是拿来烘托气氛的，欧洲大陆上操着蹩脚英文的法国巫师、德国巫师与本土生长的英国人交换姓名，喝几杯小酒，抽几斗烟，兴许就能促成一笔生意，打通一条渠道。
亚克斯利和米利亚姆在人群里走动，旁边跟着在霍格沃茨念七年级的大儿子，两位侍从贴身跟着，一人捧着酒瓶随时替他们斟酒，一人负责介绍下一个他们即将碰面的巫师姓氏名谁、来自哪里又担任什么要职。
小天狼星从主楼的会议室离开后，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变成了在这幢主楼的庭院花园里找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然后用代表着憎恶的眼神，多看他几眼。他躲在篱笆边上，身后是几株几十英尺高的橡树，黄铜四方灯挂了许多在这些树上，沿着篱笆也有一些，半透明的翼膜里攒动着橘红色的火苗。他的影子投射到地上，不过两尺的一小团。
他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还试了一斗雪莉烟丝，小天狼星发觉自己真是不能再更讨厌这些浑身都散发着虚伪和夸张的男巫女巫了，他把手上的酒杯交给了路过的侍从，打算离开。
“小天狼星布莱克。”
他听到了一个古怪的、捏尖了的声音，像是动物被兽夹夹住了尾巴。
小天狼星相信至少在他转过脸去之前，他的表情是冰冷严峻的，那不会比一杯冰镇黄油啤酒暖和多少，恐怕是比用手捏起一只泡胀了的比弗洛毛虫更作呕的样子，他顺了顺气，挤出自认和善的样子，面向他的堂姐，：“莱斯特兰奇夫人。”
他听到自己谦卑的声音。
“你可不用这么惺惺作态，小天狼星，亚克斯利认为你无害，那是他根本不了解你。”贝拉特里克斯的肿眼泡凑上前来，她挑着魔杖，围着小天狼星慢悠悠地转了一圈，魔杖戳着他的衣领，又挑开他的口袋，来往的巫师避得远远的，几个食死徒看热闹似的凑了过来。
“在亚克斯利那蠢蛋的手下做事，我倒是没有料到你能忍受这么久。”贝拉特里克斯继续说，她的丈夫在一旁闷声笑，就差鼓掌喝彩了，“我听说你还给他拼了个小孩的玩具，难不成在阿兹卡班的那些年真成了停滞的时间，让你误以为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但那也不对呀……小天狼星，我亲爱的弟弟……你那时候不也已经二十几岁了，还沉溺于小孩子的玩意？”
小天狼星保持着沉默，他心里评判了一会儿，决定把贝拉特里克斯乱蓬蓬的头发想象成蛇发妖女美杜莎，这是斯内普教他的法子，假如碰上了难缠又喋喋不休的人，恰巧那人又不是能掏魔杖出来对决的身份，也不能立刻掉头就走，那就给她冠个别的名头，类似对付博格特。
西弗勒斯习惯把令他厌恶的巫师想象成魔药原料，比如他曾经把小天狼星当作一头正被取动脉血的火龙，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格兰芬多一切的暴躁、发泄、愤怒都能解释得通了，顺带着还能使斯内普自己也不至被连累得怒极伤身。
一头火龙而已，不值得。
现在，他的面前，来自大洋俄刻阿诺斯的彼岸与黑夜之地相接的地方的美杜莎正肿着眼睛、白着面容、唾沫星子直飞地嘲讽他呢，她可是美杜莎呀。
小天狼星轻轻地笑了起来。
“凡看见她的眼睛者皆会被石化”。
他一个字也不能说，他是一尊石像，矗在篱笆和橡树旁边，背后斜晒过来夕阳，美杜莎的脸上印出他半边脑袋的轮廓，黑的一侧显小，亮的一侧显大，极不对称，愈发丑恶，扭曲的发丝伴着她夸张的肢体动作颤动，好像真的长了满头的毒蛇。
“小天狼星，”贝拉特里克斯从她丈夫手里拿来了酒杯，捏在手里，摇晃它，把香槟晃得像是需要醒一醒的红酒，“你没有改好，你不会改好的，我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是代替了那只耗子蹲了十二年的冤狱，你的一个好兄弟被害死了，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你的另一个狼人朋友死在你自己手上，你怎么可能屈服呢……你不会的，小天狼星，从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家族败类、纯血叛徒，你改不好！
“亚克斯利对你不了解，茜茜念着旧情，她是个心慈手软的女巫，一向如此，指不定卢修斯从她那儿听到了什么对你有所改观，”她继续说，喝光了酒，杯子扔给路过的侍者，语气恶劣极了，“为什么你还胆敢在黑魔王手下做事？”
这句话听着像是个真的疑问。
“贝拉。”
“闭嘴！”贝拉特里克斯大叫，她的魔杖抵住了小天狼星的下巴，隔得远远的、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的巫师们发出了恐惧的惊叹。
“那么，莱斯特兰奇夫人。”小天狼星缓慢地把两只手举到半空，亮出了空无一物的掌心，“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你是那一伙的人！这几起谋杀和你有关！小天狼星——承认这一点！”
“我被审判过——两次。”他微微低下头，声量不大，拧着眉毛，好像羞于提起这件事。
一次在魔法部，卢修斯主审；一次是伏地魔亲自动手，贝拉特里克斯在场。
即便是现在提起，小天狼星依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刺痛，钻心剜骨千百个热刃扎进身体里的感觉还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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