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领着关键爬上了三楼，他说，“我死的时候，这块地是个荒地。当时爆发了一场血色运动，学校里的学生游行示威，被棍子打死的，被枪杀的，都扔在了这里。”
关键奇怪地看了看他，“你也是当时被打死的学生？”
六六六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瞪了一眼，“别看我是个粗人，当年也是读过几天书，识字的。那些年读书哪里那么容易，我好歹也算个文化人。只是后来干了革命。”
关键轻轻地笑，“不是说瞧不起你，你这就想多了。我是看着你怎么都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不像文人。”
这句话说到六六六心里了，他死了数百年，不记得家人朋友，不记得姓名来处，光记得生前干到个小排长。
刘书记拍着他的肩膀说，“有前途的小伙子。”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排长，但被吹捧成将军也是面上有光的。
他抬起了头，自豪地轻哼道，“那是。我当年可是我们组织里有名的神枪手，不论哪个领导看见我拿枪，都要上来夸一句‘好小子’。”
关键噙着慈爱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六六六：……
他咬牙切齿道，“我可比你大了一百多岁，能不能有点礼貌？”
关键奇怪道，“你不是在回忆过去吗？我这可是帮着你回忆过去的。”
六六六懒得说话，不过因为愤怒使然，鬼影凝聚得更为凝视了。
关键毫无愧疚之意，反而自豪得很。看，因为我他还长得更结实了。我是多么关爱下属的一个领导啊。
六六六没再犹豫，继续爬上了四楼。到了四楼，关键发现，从楼梯口开始，就弥漫着一股令活人感到压抑的强烈的血腥味，血雾膨胀，压抑得很。
就连六六六的神情都严肃下来，“横死的，死的时候还放血了。血色弥漫，恐怕也有放干血才死的可能性。
关键低头嗅了一下，血意还算新鲜，跟六六六身上那种腐朽的味道不像，“你之前不知道它吗？”
六六六摇头，“我醒来后就待在了二楼，能听见整个学校的说话声，隐隐觉得已经变天了，懒得出去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四楼。之前只知道这栋楼里醒了好些魂魄，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关键捏了捏拳头，“血色浓郁会不会不光是它的血？”
六六六沉默了一秒，“会。”
关键狠狠闭了闭眼，“会不会…它是被害死的，才会来害人？”
他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善念，要是被人害死，好歹有些因果关系。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横死，怎么都算不到活人身上。那就是极恶！
六六六低头思索了一瞬，“应该不是。要是被害死的变成了鬼，心中有怨念，力量绝对会比我还强大。我在二楼待了这些日子，它从来不敢下来招惹我。应该跟仇恨因果没有关系。”
关键捏了捏指骨，发出嘎嘣的声音，他一笑，“既然这样，那就搞死他吧。”
六六六说，“现在怎么做？”
关键看他一眼，“我可是活人，现在这个破身体还不耐操。你去，把它给我逮过来，要是反抗的话，就…”
“就像你刚刚踢我一样，把它当足球收拾一顿。”
六六六：……哦豁，我的上司还在记仇。
六六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领命去了。
关键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他刚刚一直憋着，闻到这味道实在让人不舒服，反胃干呕的感觉。
……
一楼的环形困字中央，站着一个少年。他顶着一头棕色的短发，神情冷漠，伸手摸了一下耳朵上墨色的耳钉，“抓到了吗？”
缥缈的声音似有若无，“抓到了。老大，要把他带过来吗？”
少年语音果断，“不用了，先收起来吧。你自己看着办。要是听话，还能留着干点活。”
“要是不听”，少年脸上现出一抹杀戮无情，“那就随便找个垃圾场扔了吧。”
那边显然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余的言语，“了解。虾米而已，大鱼还在后头。老大，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少年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颚，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回去补个觉。”
那边：“……”
“青少年需要大量的睡眠。”
那边：“……我知道了老大。”
那边：“有死亡飘荡百年，最近刚刚苏醒的游魂去了四楼，抓住了另一只最近新死的游魂，要去盯着吗？”
少年嗤笑一声，“吃白饭的？还需要问我？”
那边沉默了两秒，还是顶着巨大压力问了一句，“那他呢？需要留意一下吗？在鬼窝里可不好干。”
“不用。死不了。”
花言巧语到能让个百年厉鬼给他保驾护航，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边：“我以为老大你过来…算了没事。您快回去休息吧，多注意身体，已经给您订了一整年的牛奶，注意喝。”
少年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收工。”
接着便把手插在兜里懒懒地走出了学校。黑色的帽子盖住了脸，像是一抹游魂，飘荡在夜色里，连保安都没有看见他，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学校。
那头握着手机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想偷听一下老大的感情经历的，没想到被一句话就堵回来了。
真不给面子。
算了，干活要紧。
在他身边放了一个巨大的麻袋，里面装了什么，正扭曲地动来动去。他非常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鞋子，一脚蹬了过去，“喂。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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