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喻正清蹲下|身，把拖鞋放在辰坚白跟前，喊着橘猫的名字，把它从辰坚白脚上抱开，顺手撸了撸它的脑袋。
“喵，呼噜呼噜——”焦糖发出了舒服的叫唤声。
辰坚白看着这幅人猫和谐的画面，仅有的情绪一扫而光：“喻老师还喜欢养猫啊？”
喻正清几下就撸得猫眯起了眼睛，舒服地要睡着了，才起身带辰坚白往屋内走，边问：“你不喜欢吗？”
辰坚白跟着他往里走：“还可以，但是我们这种职业，一般也没有时间照顾。”
喻正清点了点头：“那倒是，我原来也考虑到了这个。焦糖原来是学校里面的小野猫，好多学生一看到它就喂，后来长得比现在还胖两倍。我只好带回来养着，免得它胖得走都走不动。”
辰坚白回头看了眼橘胖，难以想象比现在还胖两倍是什么样子
“我看它每天吃得不少，但也不太开心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带回来了。”
有一瞬间，辰坚白非常羡慕焦糖，能被喻正清带回家照顾。
“来吧，先把妆卸了。”喻正清打开浴室的门，招呼辰坚白。
辰坚白看喻正清揭开卸妆膏的盖子，伸手去拿：“我自己来吧。”
喻正清收了收手，道：“油彩不好卸，我给你卸。”
辰坚白看他坚持，点了点头，忽然瞥见洗手台上摆着两个牙刷杯，杯子里各插着一副牙刷。
毛巾、浴巾也是两块。
淋浴房外面，是两双拖鞋。
阴霾像是没有预报的风雨，一下就席卷上来，把辰坚白浇得体无完肤。
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转身而走的冲动。
喻正清低头挖了块膏体，丝毫没有体察到辰坚白忽然之间的情绪变化，将膏体均匀地抹到他油彩覆盖的脸上，正要揉搓，却见辰坚白的脚步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柔和，但触到他脸上的时候，辰坚白不知为何战栗了一下，躲开他的手，低头揉着脸上的化妆膏，说：“我自己来好了。”
喻正清以为他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道：“那我去简单弄点吃的，也不早了，还没吃晚饭呢。”
“嗯。”辰坚白轻轻应了一声，油彩融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喻正清离开后，辰坚白关上浴室的门，苦笑了一声。
他只是生来温柔。
只是对谁都好。
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内心脆弱的学生。
也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单身。
是他一厢情愿的凭空觉得他的温柔只是对他。
凭空把他当作黑暗中的倚靠。
辰坚白脚下踉跄了一下，空虚的胃痉挛似的疼痛起来。
可笑的是，当他认为生活已经糟糕得不可能再糟糕的时候，它居然真的更糟糕了。[注1]
“洗好啦？家里没有屯包子饺子什么的。我想你喜面食的话，面条应该吃的吧？”
辰坚白出去的时候，喻正清围着一块猫咪图案的围裙，在氤氲的热气里回头跟辰坚白说话。
辰坚白忽然有点生气。
如果喻正清有伴侣，为什么不能“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要在别人脆弱的时候陪着、安慰着。
为什么要给他看到那么居家的温柔。
他做这些，难道不知道会带给别人多大的困扰吗？！
“嗯？”看到辰坚白半天没有回声，喻正清疑惑地转过身来，“不吃吗？”
辰坚白很想质问他，话到嘴边，只剩两个字：“吃的。”
“炸酱面可不可以？”
辰坚白：“好。”
喻正清做的杂酱面很好吃，辰坚白却没什么胃口。
喻正清难得自我怀疑：“不好吃吗？”
辰坚白机械性地把面送进嘴里：“挺好吃的。”
喻正清看他吃得勉强，带着一丝纵容地笑道：“好了好了别塞了，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吧。”
辰坚白想甩下筷子，想大吼大叫，想把心头的那些疑惑与怨愤通通倒出来。
但他知道不能。
因为事物是不能后退的，一旦推向前去，就再也后退不得。[注2]
辰坚白只是面色沉重地放下筷子，冷淡道：“不用，我只是有点吃不下。”
喻正清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又变了，也放下筷子，沉默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严肃而认真，带着探究式的询问。
辰坚白心虚地不敢跟他对视，像是心思被看穿了似的，恼怒地起身：“麻烦您了，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任喻正清再善解人意，他都猜不透辰坚白忽如其来的脾气是因为怀疑他有伴侣。
喻正清拉住瘸着腿要走的辰坚白：“我送你去。”
辰坚白甩了甩手，没甩开，愤然道：“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去。”
喻正清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问了未必会有答案，还是软下声音温和问道：“怎么了？刚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怎么了？
他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好在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倚靠，到头来却发现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辰坚白忽然吼道：“我就是这样的情绪怪，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厕所之内、天台之上，喻正清是见过辰坚白的脾气的，但他的脾气从未针对过他，至多也不过是带着恼羞成怒的小脾气，在他眼里显得傲娇又可爱。
但看到辰坚白真正冲他发脾气，喻正清还是愣了愣，意识到辰坚白这次发脾气的来源可能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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