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病房里没有开灯，季似锦靠在床头，窗帘被拉开了，清晨升起的薄薄雾气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他轻微垂着头，病房旁边是正在削苹果的应尽欢。
“不论怎样，你也不应该不反抗。”应尽欢耐心地削着苹果，他将白色果盘放在并拢的膝盖上，细心地将苹果切成一个一个的小块。
季似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应尽欢，他鼻头一酸，心底翻涌而至的苦涩缴着心尖上的**生疼。
应尽欢拿了个精致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伸向了季似锦的嘴边。他歪了歪脑袋，甚至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昏沉朦胧的清晨雾色中，美丽又遥不可及。
季似锦怔怔地，慢吞吞地张开口就着应尽欢的动作咬住了苹果。
应尽欢没有任何异常，反而真的像是照顾长辈的孝顺晚辈一样。
季似锦神色复杂，他的眼中有各种莫名的情绪，他想对应尽欢说，但是说不出口。
当应尽欢说出死者为大的时候，当故去的应以理在应尽欢的心里无法动摇的时候，在应尽欢出于报复让季似锦永远抬不起头的时候，季似锦就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或许很多伤害，真的可以随着一个人的逝去而变得不那么重要。
“算了。”应尽欢切好了苹果，将带着果肉的苹果核啃了两口，他拍了拍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那把小刀。
“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可以诚实的回答我。”应尽欢笑着看了过去，他的眼睛亮亮的，闪着光，看不出狡黠与考量，只透露着淡淡的疲惫。
季似锦心口剧烈地疼着，许久未见，怎么应尽欢，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不在应尽欢身边，这人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我想知道二叔二婶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说实话。我不会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季陆团队还有季家，谁都无法撼动，也没人想撼动，我不傻，不会拉着应家一起陪葬，这样的代价我不想付，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你可以告诉我吗？”长久以来应尽欢都在怀疑，季景明夫妇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结合那段录音，应尽欢更是有所怀疑，他完全相信程寅行是想要季春和的命，他也更是肯定车上的炸弹就是程寅行的安排，但为什么，季景明夫妇会和季春和夫妇换车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应尽欢不敢设想的。季景明夫妇知道了季似锦在利用自己，并且打算去阻止，可是为什么就在这个档口，他们出了意外呢？而这起意外，本应是落在季春和头上的。
季似锦皱起眉头诧异地看着应尽欢，他的眼中满是疑惑，应尽欢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绪。
“那天，二嫂刚出院，车里的暖风空调没有提前打开，下着雨，所以很冷。大嫂就提出换车。她和大哥的车一直启动着，空调并没有关。她照顾到二嫂还没出月子，所以才……”
应尽欢指腹相互磨砂着，沉默了半晌问，“你们之后的调查结果是什么？当时你在哪里？”
季似锦仔细地想了想，“我在公司……那天大哥大嫂刚到医院没多久，二嫂就出院了，不过五分钟，炸弹的安装应该就是车停在医院外的这段时间内。至于为什么换车，我刚才讲过的就是事实，程寅行落马，谋害季春和夫妇这件事他也认了，和我们的调查结果高度吻合。这就是真相，尽欢，你想知道什么？”季似锦搞不懂，应尽欢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应尽欢挑挑眉，无奈地笑了下，“二叔出事前，你们有过联系吗？”
“有。”季似锦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很快地回答，“二嫂生产前，他指责我不该利用你利用任何人。”季似锦愧疚地望过来，他的眼眶红了，真诚地说了声抱歉。
应尽欢撇撇嘴，无所谓地点头，“我接受，不需要再和我说抱歉了。”
他咬了咬嘴唇，与季似锦对视，“我也算是季家的人，不论你认不认。季似锦，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和我坦白，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当二叔去指责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动过害他的心思？”
季似锦倏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应尽欢，“我宁可替他去死！”
应尽欢收起笑容，他急于从季似锦的眼中找出慌张与其他想要探寻的情绪，可惜，季似锦此时只有愤怒，与伤感。
“你不信我，不信大哥，也不信季家，是吗？”
应尽欢愣了愣，他垂下眼，没有回答。
“尽欢，对不起。”
应尽欢点点头，“行，我只是太多心了，才怀疑你，所以问一问，你不用太激动了。我也知道，我怎么能和二叔比呢。他姓季，我姓应，还是一个被应以理架空的应家人。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牺牲，我是可以让季陆团队损失最少的的人选。”
季似锦慌忙地拉住应尽欢冰凉的手，他急切地反驳，“求你别这样说自己，要牺牲也应该是我。”他小声着，愧疚着说。
应尽欢神色一动，或许他不该让自己再陷入无休止的怀疑中，他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季似锦的手背。
“我相信这就是真相。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别让我失望。”
季似锦摇了摇头，他的眼眶中漫着水，看上去楚楚可怜，“你不会失望的，我没有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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