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微醉之时，李玄晟倚靠着酒坛问道，“叶大叔，前线来信说，是司徒涯用了计策攻破了涣州城，并且只折损了百余人马？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只不过用的那个法子有些折损罢了？”
李玄晟眼前一亮，再问道，“那叶大叔可否告知，用的是什么？”
叶秋烽怅然道，“是药道人萧不申以前用来根治疫病的五草十虫散，这十五种药材对得了疫病的患者是有奇效，可对于正常人而言，却是一副毒药。中毒之人，会在一日内丧失行动力，五日之后便会亡故。这种毒还会通过中毒之人，传给其他人，从而导致周围之人中毒。”
听到叶秋烽解释后，李玄晟可以想想当时秦风的大军攻入涣州城时，城中大夏军队怕是早已横尸遍野毫无抵抗能力。此种歹毒的做法，着实让李玄晟感到不寒而栗。可相对于折损自己兵力，以如此不耻的做法夺下涣州城，反倒是最好的结果。
看到李玄晟脸上逐渐平复的神情，叶秋烽欣慰道，“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身为上位者所求的只是一个结果。世子殿下，以后你真想立足于河西。日后所作出的抉择以及要承受的代价，可比这要多得多。”
李玄晟摸索着下巴，语气平缓地回道，“叶大叔所言，我何尝不曾想过。我为陛下手中利剑，自然是要站在陛下的身旁。而我所谓的大婚，其实是陛下布给秦风的局，不是嘛？
本来我想先对元州下手，谁知道西州公孙胜一到安京，便被幽禁于官驿之内。他的儿子公孙谅更是密信于我，说他是陛下安排在公孙胜身边的棋子。
您说，陛下如此用意，是不是对我也不信任？”
叶秋烽沉声说道，“只有尽快摆平河西，才能保住汉唐西部甚至关陇后方的稳定，陛下如此布局也是无可厚非。
说到底，世子殿下还是不愿成为陛下手中的棋子。
只是这种想法最好隐藏在心里，不然被陛下知晓，咱们这位陛下会作何选择，我大概能猜到一二。”
李玄晟眉头紧皱，望向夜空的星辰，原本如飘带一般的繁星，居然被厚重的云彩遮挡了大半。叶秋烽说的没错，他那种不愿被自己皇伯当做棋子的意愿越来越强烈，这种不愿臣服的想法隐约之间开始在李玄晟心中生根发芽。
在李玄晟眼中，叶秋烽其实算是可以相信的对象。至于原因，那便是汉唐文宗李崇言驾崩之前，交给叶秋烽的遗诏内清楚写着，“汝为朕之旧臣，而非新朝之臣。孙儿玄晟，深得朕心。往后孙之所请，皆为朕之所请。”
叶秋烽之所以敢协助李玄晟，更为重要的是紫宸殿十八暗卫所有人的消息，汉唐文宗李崇言并未全部交给如今的天子李旻，以至于李旻认为十八暗卫中活着的只有他手中的那些人。
这夜之后，叶秋烽发现自己的主子留给自己的是一个烫手的奇货。以前叶秋烽只是以为李玄晟志在洛阳王的高度，谁曾想到他的志居然会在皇宫之内。发觉自己肩上的重担增加数倍后，叶秋烽心中苦闷那是只多不少。
灵武暗地里排兵布阵，其势力早已不同往日。只要安京那位一声令下，灵武所有隐藏的兵力便会浮现出来。而之后所带来的麻烦，绝不仅仅是削权那么简单。
因此，叶秋烽想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去做的计策。
“世子殿下，等河西平复归于朝廷之后，你可曾想过成为下一个秦侯？”
李玄晟惊奇道，“叶大叔，那样我可是会成为朝廷的众矢之的？被整个朝堂惦记上，那日子还能过地安稳？”
叶秋烽神秘地笑道，“怎么？世子殿下不敢？既然不敢，那方才的念头，还是打消的好？”
李玄晟迅速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叶大叔，朝廷之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前些时日，晋王门下官员贪赃枉法被大理寺查抄了，远在幽州的齐王又被宣回安京。原本还算稳定的朝局，被有些人刻意地搅动了起来。”
李玄晟打趣道，“没看到出来，陛下这家子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不晓得，齐王兄返回京畿，会对晋王兄产生多大的冲击？”
“那就要看陛下是不是真的打算将晋王推出汉唐的权力中枢之外。只要陛下有一丝想法，那朝堂之内的人便会被清理一下，那些始终默不作声的人便会趁此机会爬上去。”
不用叶秋烽细讲，李玄晟也明白他指的人是谁。按照李玄晟对齐王李敖的了解，他认为齐王并不会对东宫之位有所觊觎，反倒像自己这位皇伯想借此机会去敲打磨炼晋王。
叶秋烽抽出折扇对李玄晟说道，“这扇子要是打开，再折回去总需要一些时间。世子殿下，你若想提前布局，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你可以要好好把握住。”
李玄晟嘻笑道，“朝堂不稳的同时河西又起兵祸，陛下这是摆明了要卖破绽给别人。既然是圈套，那还有人愿意去冒险？”
“富贵险中求，没有风险哪来的报酬。世子殿下，这下一步棋子落在哪来，到底要不要落下，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李玄晟顿时眯眼笑道，“朝堂之内如何还用选择吗？不过是左手到右手的区别。河西这边我可是没法选，只要秦风行动起来，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谁死谁活。”
叶秋烽收起折扇，打了哈欠，说道，“只要有他们在，我想最后活下来会是世子殿下。”
李玄晟平淡地说出六五个字，“谢叶大叔吉言。”
想当初为了应对秦风的虎豹骑，李玄晟在叶秋烽的协助下终于组建完成自己的精锐。如今这支精锐作战能力丝毫不逊色于曾经的天策雪龙铁骑，只不过这支底牌露出后，自己必须重新打造出下一个王牌。
睡虎山城之外，八千玄甲铁骑浩浩汤汤地自外入城，每个铁骑座下均为清一色大宛龙驹。每一骑携带一把铁臂连弩两把汉唐横刀三杆戟枪，骑兵铁面之下露出凌厉的煞气，仿佛是送地狱归来的恶鬼。
望着缓缓进入的铁骑，城墙之上的贺兰仝第一次感受到了叶秋烽曾经说过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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