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婚，前来拜访的官员虽不在少数，却并未见到六部尚书之类的大人物。哪怕是一向与洛阳王关系密切的杜阁老都未曾前来。何况洛阳王李青本就不是拘泥之人，心中自然不会有何不快。与儿子大婚相比，这世俗人情反倒不是那么在意。
倒是晋王齐王接连前来，让在场的官员们有些意外。别看两位王爷现在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可谁都清楚皇储之位必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以后的日子怕是过得并不轻松自在。没有站队的官员们识趣地躲到庭院偏亭，早已进入门下的官员则是泾渭分明。
直到两位王爷进入内堂，众官员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因为谁也不曾想到这两位会来参加洛阳王世子的大婚，尤其是晋王尚在晋州闭门思过，算来算去这日子怕是还没到期限。
落日西下，此时的五彩的晚霞倒也应景，李玄晟与唐婉拉着大红丝络，二人躬身一拜。在一旁的李裹儿双手握住，露出痴笑的表情。别看李裹儿不赞成李玄晟这门婚事，但在情分上还是摆好了态度。
至少唐婉对李玄晟是有自己的感情，虽说这份诚挚的情感有少许杂质，却并不妨碍唐婉以后会成为李玄晟的贤内助。一想到李玄晟往后要成为他人之夫，李裹儿居然低头哭了起来。齐王瞧见自己的妹子这幅样子，还以为是感动的流泪。不禁感叹自己对李玄晟的兄弟之情到底还有几分。
自从来到京城，不断与朝中大臣商谈内务要事，他更多的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毕竟东宫之位空置，谁都有机会去试一试。如果真有机会去争夺储君之位，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显然再经过一系列地接触，齐王李敖自己的心境逐渐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让他变得有些恍然，仿佛自己终于得到了父皇的认同。那些反对甚至暗中阻碍自己的人，也会被他践踏到脚下，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孙大监？”
三拜之后，众人看到了从皇宫赶来的孙柯。孙柯身后十几箱赏赐，那里面是什么齐王猜也能猜到。只不过孙柯手中那圣旨，让他有些难以捉摸。
孙柯首先笑着赔罪道，“王爷。奴才没耽误时辰吧？”
洛阳王李青上前笑道，“来得正是时候。”
孙柯将圣旨交给洛阳王，继续笑道，“王爷，陛下的意思都写在了里面，奴才就不当面宣啦。这些都是皇太后皇后以及贵妃嫔仪们的赏赐。另外奴才也出了一些私藏，还望王爷不要见笑。”
洛阳王李青一时也感到头疼不已，皇宫内数得上的人物全部送来赏赐。在座的官员无不羡慕不已，试问历朝历代中有哪个王爷能受到如此的恩宠。
都说陛下削弱了洛阳王的军权，是因为陛下对洛阳王有所忌惮和猜疑。真到了关键时候，这摆到明面上的事情，又几时落下呢？在这一刻，官员们才算明白，为什么杜阁老一直默不作声的原因。
最让人意外的是，老王爷李崇孝居然亲自赶到了洛阳王府。如果说皇宫内的赏赐是因为是一家人的血亲关系。那作为旁系的老王爷，能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官员们起身相迎，同时眼光无不好奇地望向了此时满头大汗的李玄晟。
老王爷倒是不见外，拍了一下孙大监，“小木头也在啊。”
孙大监赶忙笑道，“王爷千岁福安。”
老王爷上前瞅了一眼李玄晟，赞道，“嗯，不错，比你爹当年那花里胡哨的样子好看多啦。小青啊，我说的对不？”
洛阳王尴尬地笑道，“那是自然。”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一旁的孙大监都有些紧张地冷汗直流。因为洛阳王当年大婚之时，那婚礼的官服可是如今皇太后亲选的，在老王爷眼中反倒成了花里胡哨。
礼乐之后，新婚二人被送入了洞房。老王爷多喝了不少，甚至拉着洛阳王单独喝了起来。洛阳王吩咐下人退下，取出好酒坐到了老王爷的身旁。
“前些时日派人去兰陵送请帖，说是你老游山玩水去了，不知道何时归来。今日怎么就忽然来了？”
老王爷从袖袋中取出一个信条，上面写着“江南不易，莫要不念旧情。”
洛阳王微笑道，“看这意思，他们是知道老东西死了？”
老王爷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老东西虽平日闲云野鹤踪迹不可寻，但总有他们自己的手段。你把他杀了，无疑是在警告他们。他们知道朝廷要动手，却又不敢跟朝廷闹翻。因此才会托人找到我，让我说说情。”
洛阳王冷笑道，“一个不听话的狗，留着只会招惹麻烦。”
老王爷皱眉道，“但他们扎根江南已有三代，若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对朝廷而言也是伤筋动骨。江南一旦不稳，那陛下以后的宏图大志怕是今生难以实现。”
洛阳王听了之后，说道，“因此需要折中，在他们中间另寻出合适的人选，而这个人选必选效忠于朝廷。”
老王爷轻声道，“哼，又是那老套路。大概这次又会有不少人丢到性命啦。玄子才大婚，这种杀人见血的事，可千万不要拦到他身上。”
“很不幸的是，陛下已下旨将此事交给玄晟。若玄晟抗旨，那可是会被贬职流放。”
其实不用洛阳王讲，老王爷也能猜到。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前面这句话。所有事情已成定局，老王爷绝不会坐以待毙。随即说道，“陛下如此重用玄子，焉知非福啊。小青，你是他老子，更该为他多考虑一下。”
“这圣意难测，我也猜不到陛下为何会如此。只希望玄子能早点明白吧。”
老王爷晃了晃酒杯，笑道，“如果有朝一日，陛下希望这把刀砍向自己骨肉。你还会如此置身事外？”
“那要看陛下做到何种程度。只要不伤及无辜，我都不会参与其中。谁让他是君，我是臣呢？”
老王爷看向面如冰霜的洛阳王，苦笑摇头道，“小青啊。若是当年我举荐的是你，你会不会也变成大郎这样？”
洛阳王微微一怔，说道，“可是当年您在左思右想后，还是选择了陛下。足以说明，在那个时候，陛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那是因为你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却不是先帝心中合适的人选。”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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