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晟因喝了太多的酒，这洞房之夜只好在昏睡中度过。翌日起床之时，李玄晟发现唐婉正趴在上书案睡觉，头饰的珠帘顺着那绯红的脸蛋落在朱唇上。
李玄晟脱下外袍披在唐婉的身上，”瞧见唐婉微微张开双眸，二人异口同声道，“你醒了？”
二人换好衣服，一同去往洛阳王夫妇二人的厢院，敬茶过后自是一家人的用膳时辰。李郗郡主时不时打量着自己的嫂嫂，再与唐婉对视后又害羞地低头吃起了饭菜。
用过膳后，李玄晟还要带着唐婉去各皇室的府邸回礼，这一趟下来又是一日过去。月光之下的安京灯火通明，街坊之上往来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宗羲敲了敲马车侧壁，“主子？今夜有灯会，前方驾车不便。咱们是回府？还是？”
李玄晟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远处五彩的年灯，冲车内笑道，“这年前灯会虽比不得上元节，却别有一番景致。我与夫人下车赏灯，你们在这等候即可。”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唐婉仿佛回到第一次来汉唐安京，那时还有自己的兄长等人。二人并肩来到护城河内城街道，这里已搭建起数十丈的台子，台子周围有灯树等新型花灯，正应了那句火树银花台。
忽然戏台上传来明快的踏步声，台上歌女头戴花冠，身穿霞帔，配合鼓乐演起了戏目。围观百姓无不驻足停留，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戏目。要知道这些出来演戏的女子都是梨园最优秀的门生，平日要赏戏没个十余两银子，是不可能进入梨园看戏。
万盏花灯明如白昼，巨型灯轮更是高百余尺。别看唐婉入汉唐已有数余年，但如此奢侈盛大的灯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更多的是震撼和羡慕。
显然无论是东市又或是西市，整个安京都处于欢庆新年的氛围之内。
折返回郡王府，李玄晟自是见到了大婚那日的圣旨，而这次前来送旨是兰陵王李崇孝。
老王爷平静地微笑道，“这圣旨在我这，你可以选择没见过。哪怕是陛下以后问起来，你依然可以这样回答。”
“陛下何意我都没有见到，怎能抗旨呢？皇伯公，您老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玩这小孩子把戏？”
老王爷靠在椅背上，看着书案上的圣旨，“其实我是不建议你去做这些事，因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是该让其他人为陛下分忧解难。这个人我也替陛下想好了。”
李玄晟好奇地问道，“谁？”
“一个人是楚王，一个人是萧辰平。”
“皇伯公，辰平我是什么意见。可楚王怎么回事？他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人，您老让他去做。怕是有些不厚道吧？”
老王爷脸上浮出一丝微笑，“楚王在襄樊这些年，无论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做了不少事情。他能力如何，本王还是有所耳闻。再说，有宇文霸给他撑腰。江南的人要是有什么歪念头，那才是最危险的行为。”
“其实江南的事情我并不熟悉，只是打听过一二。皇伯公您既然来了，那就跟我说讲讲呗。”
老王爷叹了口气，讲起了以前的陈年旧事。汉唐的江南指的的是庐州姑苏荆州闽州，至于后来南梁南越只能算添头。朝廷的赋税几乎有一半出自这里，自然会受到格外的重视。从汉唐太宗时期，就在江南单独建立南陆行库，而执掌南陆行库的幕后老板便是龙渊阁。
高宗时期又因龙渊阁权势过重，分出张家与陈家掌控南陆行库。自此开始到如今，这两家可以说已经管理南陆行库达四朝之久。当然也因为管理过久，这内部产生的烂账坏账自是不少。其中纵横交错的利益关系，几乎连接着半个朝廷。
当初李玄晟在荆州那一出戏到最后不了了之，原因为何李玄晟已然猜到大半。如今陛下准备刮骨疗毒，那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决定下来，外人倒是猜不到。南陆行库作为汉唐国库赋税来源的大本营，关乎到汉唐的国策政令实施，一旦南陆行库不再掌控到皇帝手中，那才是最严重的灾难。
因此李旻才会设计逐个击破张陈两家在外的棋子，等到所有具备威胁的棋子被一一剔除，那对张陈两家最后的清算自是提上日程。可意外总比计划来到要快，慕容大夏的国战延后了李旻的计划，导致张陈两家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只有提前下手，方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玄子，此去江南，定会血流成河，而冲着你来的暗杀也会一直不断。”
“换成他们二人不也一样？”
老王爷摆了摆手回道，“楚王背后是陛下，张陈二家再如何嚣张也得忍下去。至于萧辰平，那可是萧家的主子，手中的势力更是丝毫不惧他们。”
“我可是还有河西的铁骑在。实在不行，到时候请旨带兵南下炒了他们。”
老王爷哈哈笑道，“你要真这样做，朝廷的奏折估计会如何雪花般落下来。知道为何陛下此次仍要暗中行事？”
“还不是为了朝廷的平稳，若朝廷真塌了一半，那还得了？”
老王爷语重心长地回道，“暗中行事，只是因为陛下希望给那些与之有联系的朝廷官员一个颜面，让他们还有机会收手。有些朝廷官员终归是入仕不易，之所以会入伙，也各有自己的难处。
何况，这朝中平衡从来都不是杀人二字可以轻易解决的。”
李玄晟不以为然道，“朝廷官员知法犯法自是罪加一等，何来不易之说。自己做错了事，承担责任不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朝中其余官员皆为此，那这朝堂之上哪还有什么谏言正论。”
“话虽如此，但你治下的地方，可曾有过此类事情发生？”
李玄晟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曾。”
“那如果往后发生呢？”
“轻则治罪免冠，重则斩首示众。”
老王爷欣慰地笑了起来，起初李旻选择李玄晟，他还以为陛下是为了李玄晟往后的前途。如今看来，陛下是为自己寻得一位孤臣，而这个孤臣注定成为朝廷不臣之徒最为忌惮的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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