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怪叔叔说这些。其实明朗和我说完这事，我一宿都没合眼......”
“叔。”周雪荣两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无比虔诚的看着徐爸爸，“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辜负朗哥。未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
徐爸爸看着周雪荣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周老过世以后，你一个人肯定不好过吧。尤其是莹莹在那儿之后又出了那种事......”徐爸爸把眼镜摘下来，按揉晴明穴，“几年没见你，眼神都变了。”
周雪荣苦笑：“也没有吧......”
“变得成熟了。看着你，我刚才都有种错觉。感觉你活得比我还久似的。”徐爸爸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拍拍周雪荣的后背，叫他别放在心上。
这边，徐明朗端着回锅的糖醋鲤鱼和小炒肉出来，正好看到周雪荣迅速扬起的笑脸，一下就意识到什么，把菜一放，岔开话题：“爸。不叫薛阿姨他们......”
“年初搬走啦。”
徐明朗一下没了声。
“来来来，吃饭啦。”徐妈妈从饭菜摆好，一脸喜气洋洋，像完全没注意到桌上突如其来的沉闷，坐下来给每个人碗里都盛好饭，又给徐明朗碗里舀了一大勺京酱肉丝，让他多吃点。
“来，小雪常常阿姨做的糖醋鲤鱼。明朗特地让我做的呢。”
“谢谢姨。”周雪荣往塞了一大口，“真好吃，姨手艺太好了。”
“就你嘴甜。”
周雪荣笑着摇摇头。
“听说你现在跟明朗住在一块儿，平时都是你做饭吧。”
徐明朗筷子一抖，偷偷看了一眼对面。徐爸爸吃得欢畅，周雪荣也很自然的接过话：“哥平时工作忙，我又正好有空，谁做都是一样的。”
“你可别帮他说话了。从小到大他做过几顿饭啊，能下个方便面都不错了，袜子攒着从来不知道洗，你能和他住到一块儿也是不容易。”
周雪荣连忙澄清，说徐明朗真的是工作忙，生活方面不用**心的。徐妈妈笑得狡黠，说是逗他玩的，让他多吃点。
晚饭过后，周雪荣和徐明朗都主动要洗碗，徐妈妈说着不用了，厨房本来就窄，人多更乱。周雪荣连拉带推的把徐明朗推出去了，让他去客厅陪爸爸讲讲话。
厨房里，周雪荣在洗碗，徐妈妈还在收拾案板，余光看到周雪荣麻利的动作，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明朗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不麻烦.....都住在一起，生活上帮衬下也很正常。”
“谈朋友了吗？”
周雪荣慢慢放下盘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
徐妈妈点点头，走过去洗抹布，小声说了句：“那就好。”
周雪荣如芒在背，他感觉徐妈妈已经知道了，只是碍着面子没直说，而他却还得跟着演戏，没法说出实情。
他就这样忍着煎熬把厨房整理好了，想要出去时，被徐妈妈叫住了。
“明朗就麻烦你了。”
他愣住了。回头一看，徐妈妈眼神真挚，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很快把头低了下来，看见周雪荣一只脚伸出厨房，瞬间很夸张的嚷着：“哎呀厨房的鞋全是油！脱下来快点出去，快点快点！”
周雪荣就这样被连推带搡的赶出厨房，凉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一看大门没关，他走过去，穿好鞋，推门走了出去。
童年印象中辽阔得像牧场一样的大院，此时却变得狭小，可即便是这样，一户人家的灯火也装不满这院子。
石栏里头的牡丹花都不见了，里面塞满了装修用的鹅卵石。
徐明朗坐在石凳上，佝偻着背，低头玩呲花。
周雪荣在他旁边坐下，徐明朗也递给他一只，说：“兜里所有零钱，就够买这些了。”
周雪荣笑笑：“再多了也不让放啊。”
“是啊。”徐明朗咂咂嘴，“环境变好了不假，就是没年味儿。”
周雪荣知道徐明朗为什么说这话。因为和小时候的年相比，缺的不是一两只烟花爆竹那么简单。
他还记着就在这张石桌前，自己和朗哥还有莹莹一起玩圆牌、扔炮竹。那时候他总有种感觉，就是不论他们多大，走得多远，都有这个院子把他们牵到一块去。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他除了朗哥，什么都不剩了。
巨大的孤独感包围着他，让他害怕。他害怕徐明朗离开自己，
徐明朗看向周雪荣，指尖把他嘴边的发丝拨开，问道：“刚才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挺多的，还问我有没有谈对象......”周雪荣如梦初醒，“对了，我有种感觉啊...阿姨可能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我感觉不像平时的阿姨。”
徐明朗晃晃脑袋，眼里有点笑意。
“我妈聪明着呢，什么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手里的烟花已经燃了一半。
“对不起啊，哥。”周雪荣说。
烟火把他的脸熏成橙黄色，耷拉着的眉毛和微微撅起的嘴唇，都在宣告他微妙的情绪。
徐明朗扔下烟花，一把搂住周雪荣，往他脸上咂了两口。看着周雪荣一脸震惊，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有没有人看到，徐明朗又多了点心疼。
“不用看啦。我妈知道咱俩的事不是挺好的吗，不用藏着掖着的，打算藏一辈子是怎么？我这么见不得人啊。”
周雪荣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是......”
“我逗你呢。”徐明朗把快燃尽的呲花从他手上拿走，扔地上碾灭了，“要是你愿意的话，以后这儿就是你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别老成天拘着，我妈又不没是要棒打鸳鸯......”
“我愿意！”周雪荣抢着回。
两人在月色中对视了一会儿。徐明朗顿生出一种恍惚的心情，他不知道周雪荣遇到自己是痛苦还是幸运。如果不是他，周雪荣不会被卷入无尽的杀戮，而是会像世间千万人一样，过着顺遂的日子。可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还是说愿意。
天知道他刚才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有多忐忑，他害怕周雪荣的犹疑。
这一刻徐明朗认识到，原来不能放手，不敢放手的不光周雪荣一个。
辗转数不清的光景，回头一看，他们还坐在大院里，好像从未走出半生。
他缠上周雪荣垂下的手，一根一根扣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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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个有点寂寥的年三十，但思来想去还是这样更能体现两个人情感和生活的变化，后天还有番外放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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