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闻声一齐转眼看向谌昙，他得意洋洋地指着白纸上三个字中的两个，说“九”一条是龙，而“乙”是一条是蛇。
童生也不作评价，只是呵呵一笑，问他为什么，谌昙便解释道：“‘九’前面凸出来的地方不就是龙的两支角么？而‘乙’没有角，自然只能是一条蛇罢了。”
“很好，”童生向他投以一个赞赏的眼神，“但还有一个字，你们没能从中对比出来什么吗？”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我，我不禁脱口而出：“第三个字是‘飞’，是有翅膀的‘乙’。”
童生闻言忍俊不禁，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不觉耳边发烫，却听他道：“杨先生说得很通俗易懂，的确，‘乙’长出了翅膀就是‘飞’。”
“我并不是在跟你们玩猜字谜的游戏，这些问题看似无厘头，但请你们仔细想想，其实在解答的过程中，’9‘这个字签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闻言一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我心中所想说出来，旁边一直没吭声的谌笙突然接过话头，淡淡道：“‘九’去掉部首为‘乙’，意味着龙失去了重要的部分角。《韵会》曾记载：‘蛟，龙属。无角曰蛟。’；而‘乙’与‘飞’这两个字相似却又不似，进一步说明这个‘九’代表的不是真龙。”
“因为龙能腾飞于山海之间，而蛟只能深潜于湖泊沼泽，无法像龙一样‘有翅膀’。所以，这个‘九’表面是龙，实则隐喻的，是一条蛟。”
童生在谌笙解释期间解释频频点头，最后拍手笑道：“真是后生可畏，不愧是谌家出来的孩子。”
当童生提及谌家时，我注意到谌笙扬起了一抹苦笑，但那只是转瞬即逝，他仍旧神色恭谦道：“多亏童老提点，晚辈受益良多。”
眼见童生与谌笙还在客套，我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我刚才看到童生写的三个字时，心里的想法与谌笙一样，觉得蔷姐留下的信息很有可能是在暗指徐庭。
但那只是一种莫名又强烈直觉，解释起来肯定没办法像谌笙一样说得那么透彻。
如今这个想法被证实了，我却一下心烦意乱，突然有种所有假设都被推翻的慌张感。
为什么蔷姐会和徐庭扯上关系？她之前留给殷景晚的那两张字条，难道与指控万郝没关系，而是为了告诉我们关于徐庭的什么事情吗？
再联系起第二张字签上的数字134，她死之前该不是想提醒我们徐庭会来偷手钏吧？可她那时又怎么知道假猴儿的真实身份是徐庭？如果她清楚这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反而要留下两张这么晦涩难懂的字签？这一切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越想心里越是发毛，蔷姐的死，也许并不像我们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我虽然怀着满腔疑问迫切地想跟谌家兄弟讨论，但考虑到还在童生店里，又见他们俩都不露声色，只能暂且按下性子不提。
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如果这些说不通的地方连我都能注意到，更何况谌笙他们呢？
这时谌笙说完了客套话，又与童生握了握手，朝谌昙递了个眼色。谌昙非常上道地拿出一个红包，谌笙接过来双手递给童生道：“这次我们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略备薄礼。这里面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望先生哂纳。”
童生倒是很爽快地收下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对里面的金额并不在意，大概拿着也是为了让我们安心，接过去后便随手放在了一边。
事情解决完我们不好再叨扰童生，离开前他亲自送我们到门口，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临走前他突然轻轻拽了我一下，笑着对我道：“杨先生，听我一句劝，人活一生难得糊涂，与其偏执入世，不如珍惜眼前人。有时候，并非事事都要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部分的真相，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呢？”
说着他松开手，帮我挡住了快要关上的玻璃门：“我言尽于此，要是有所冒犯，还望见谅，请。”
我此时已经走出去一半，也来不及反应，他就关上了门进了里屋。我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刚下定决心问个清楚，头顶的卷闸门突然哗一声降下来，把整个店门都遮了个严实。
我心知这表明童生已经关门谢客了，谌家兄弟又已然走到路边，正扭过头来寻我。我不好再强求童生开门，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里。
趁着谌昙去取车的空档，谌笙问我刚刚童生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注意到这件事，反正我也没打算隐瞒他，便把童生的话给他学了一遍。
他闻言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怎么回他，正想着另起话头，却听他道：“舒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师徒关系结束了，你会去干什么？”
他这句话问得奇怪，我莫名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加之这段时间忙得要死，又哪里有时间去畅想未来？
于是我随口答道：“你问这个干嘛？现在终于觉得我不是干驱魔师的料，想踹我走了？当初我们签的合同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除非生离死别，否则师徒二人不可离心’。我告诉你，是你把我拖下水的，我就是赖上你了，你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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