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落水，是真的。”郑永笑了笑，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冰冷的河水灌入肺部的痛苦，水草卷住了他的脚踝，头上是被气泡掩盖的光，他拼了命想游上水面，可是最后还是力竭昏迷。
可是他没有死。
虽然他当时离死不远，心脏一度停跳，他感觉到死亡在向自己招手，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渐渐感受到暖意。
他甚至看到河对岸的生母，那个劳苦一生却郁郁而终的女人。他的母亲不再是记忆中的神经质，不再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向他。
母亲用双手搂住他，对他说：“郑永，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又令人怀念，也许还在襁褓中时，母亲就这样抱过他。
“原谅妈妈好吗？”
郑永也回抱住母亲，不知道母亲想让自己原谅她什么，他从来没恨过谁，怪过谁。
母亲的泪水低下来，落到他的额头上，脸上，很凉，又很烫。
母亲长着茧的手揉着他的短发：“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再也不会有痛苦。”
郑永歪着头，想了一阵，问母亲：“我刚刚在做什么？”
他觉得除了刚才很痛苦之外，平时的日子还好，勉勉强强，马马虎虎。
“你……在抓鱼。”母亲没有说他溺水了。
“哦对，我要抓鱼给乔吉吃，我们还没和好呢。”郑永推开母亲，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我先去找乔吉。”
都怪丫头天天死活要跟在他身后，乔吉都不愿和他玩了。
要是抓到河中最肥美的乌棒，再把乔吉请来，围着火堆一起吃最好吃的东西，这是他们和好的方式。
母亲在他身后，露出诧异的神情。
郑永走了很久，但是他始终没有气馁，他知道这条路之后有他熟悉的家乡，有游着乌棒的河流，还有乔吉。
渐渐的，郑永的身形被白光吞噬，刺目的光线让他不得不闭上双眼。
当他再睁开眼睛，他正站在一樽空棺边上，来往的人都穿着沉闷的黑衣，有的人哭哭啼啼，有的人谈笑风生。
郑永在人群中寻找，很快就找到乔吉的所在，他开心地叫着乔吉的名字。
然后郑永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身边的人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
他死了？
上星期他去别人家看过租来的影片，主角是个道士，道士追着和他差不多的鬼到处跑。
影片里说，死人才会变成鬼。
郑永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葬礼上的棺材是空的，没有遗体也没有骨灰。
不过怎样都好，即使他不能离开乔吉，乔吉能看到他，他可以将说给乔吉的话写在玻璃上。
正好，反正他也只想呆在乔吉身边。
*
“懂了么，你继承了我的执念，想做鱼料理去和乔吉和好。”郑永解释之后，又帮周今符总结了前因后果，免得那个机械一样的脑子想上半天。
“原来是这样。”周今符相信郑永说的是事实，感觉就像一直在迷雾中打转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拨云见日，雨过天晴。
郑永没想到，周今符会把这个执念无限扩大，最后变成和乔吉闹翻的导火索，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
“你下次还逼着乔吉吃鱼吗？”郑永忍不住捂脸，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这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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