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理会陶桑的调笑，他失魂落魄道：“……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会的，他们会的。灵君不知情，更生应该猜到我将灵君留在荔南庄的用意，他没有阻拦，想来是默许了。要灵君接受也许很难，但时间一久，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她会理解的。”当他在决战前决定将四生化形练至极致时，他们就该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件事没有那么多孰是孰非，通情达理的两人能明白才对。
只是感性和理性通常不能一并谈论，这是生而为人的弱项。
陶桑自觉这样的安慰十分苍白，便叫出他的名字：“都庭，你得送我去，这样都家的人才会承认你。等你坐上他们的位置之后，帮我照看好灵君和更生吧，也别再弄出我这样的事来。”
那群老不死！
都庭的眼中隐隐淌着火光，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不说好，是不想答应？”
“好，我答应。”都庭口中苦涩，明白这份承诺之后的代价，他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可他更不愿陶桑失望。
都庭又想到什么，对陶桑道：“苏苏怀孕了，陶大哥，我想让你给孩子取个名。”
“真是恭喜了，几月的事？”陶桑眼睛一亮，随即又余烬散落般地黯淡下去，“不过你的孩子，将来也是要继承都家的，让我来取名，或许不合适。”
“陶大哥，正因为他是都家后人，才更该知晓祖祖辈辈如何绍兴家业。”都庭眼神阴郁。
一将功成万骨枯，都家如今的名声，不知践踏过多少前人遗骸。他们的传承，亦是罪业的累积。
陶桑原本是提醒他两人身份有别，若要不落人口实，还是另找别家的好。不料都庭对都家成见过深，甚至当着众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要是传出去，将来又会沦为话柄。
都庭执念至此，不容他人纾解，陶桑只得换个话题：“你忘了回答我是几月的事。”
“前几天刚把出喜脉，正好两月前后。”
陶桑思考片刻，才说：“‘慈明’，如何？”
“好名字。”都庭急急应道。
“我看你根本没想。”陶桑直言点破，这些人总是大哥大哥地叫，听得多了，无论再长多少岁数，在他看来，还是群长不大学不乖的毛头小子。想到三神教里也有弟弟一般的小家伙，又想到灵君肚里的胎儿，他不由得一笑，兴许连当哥哥都要子承父业，“这样的话，我家的就是哥哥或者姐姐了。”
陶桑淡然掠过的一句话，犹如陨星坠地，声震四野。
都庭呆愣在原地。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声音干哑，几乎失声叫出：“你是为了他们？！”
陶桑不置可否：“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么。刚才的‘慈明’二字，本来是为我儿准备的，现在倒是便宜你了。听说东原讲究八字生克，到时候你再请人为我儿取个好名字吧。”
只愿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别无他求。
“好……”都庭被他一席话绕得昏头，又不得不先答应下来。
等他回神再想问点什么，陶桑一笑置之。
“说那么多做什么，走吧。”
他拍拍都庭的肩，提脚钻入囚笼。
*
他是陶桑。
是燕灵君的夫君，也是陶竟颜的父亲。
他死了，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碧空如洗。
他的头颅被斩落，血水随刽子手的大刀浸入地面，聚结成花。
这些故事，发生在三神乱世结束的一年后，人们正称道着好不容易盼来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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