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秋握着笔,全神贯注地画上特有标记,这封丹青妙笔终于落到燕复饮手上。
之后梧秋踩着窗棂提上了房,说是睡不惯东原的床。
歇息到后半夜,两人离店潜行,不再绕道,而是趁夜色一路奔波。
到临镇后,梧秋先行返还,燕复饮则在镇上等待时机。
又是不知如何消磨的一日。
越是离得近,越是患得患失。
*
打更人铜锣在大街小巷中回荡,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梧秋去而复返,背后扛着飘着糕点味的包袱,嘴角还沾着碎屑。
他扔给燕复饮一张绘制潦草的地图,指着临镇西面最高的山说:“就是那儿,自己去。”
说完,马不停蹄地离开。
白日里,燕复饮用过饭食,为避人耳目坐在房中,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世交都家的小公子,都慈明。
都慈明的出现,和追捕梧秋的燕更生,他们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并不重要。
惊弓之鸟定会方寸大乱,只为远走高飞。梧秋就是如此。
*
手握地图,四更也罢,燕复饮潜入深山,要他等到天明再动身,实在太过难捱。
循着地图上的标记前行,崎岖的山路杂草丛生,毒蛇虫蚁侵袭不断,断桥落石险象环生,燕复饮一声不吭地辨别着正确的方向。
十里山路山路状况频出,等他踏入那座破落的小院,已是启明星高挂。
寝卧的纸窗半掩,燕复饮从中见到在床榻熟睡的人,连夜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似是安心,又似尘埃落定。
他总算到他身边了。
轻手轻脚地推门入室,一向警觉的人不知为何没醒,睡得很沉。
走得近才嗅到些酒气,很淡,不像是喝过。即使些微酒香,也会将陶竟颜熏得困乏生倦,难怪他没醒。
也好,不会惊扰他入眠。
陶竟颜的面容在晨昏交接的冷光下,仿佛笼上一层轻薄纱绫,脆弱得像西疆传来的无色琉璃,稍稍一碰就要破碎开来,透明的齑粉则闪烁着寂寥的芒辉,悠悠飘散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地消亡。
秀气的眉头紧紧锁起,像是快要哭出来。
燕复饮蹲下来,用指头轻轻扫过他的眉间,想帮他抚平那份难过。
可那眉间的沟壑却更加深邃,似乎在拒绝旁人的触碰。
怕把陶竟颜吵醒,燕复饮不敢再伸手打扰,只是扒在床沿,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睡颜。
看他的睫毛轻轻起伏,呼出的气息散在微凉的空气中。看他一席青丝散落在枕边,漂浮的游尘悄悄地轻吻那柔软的发梢。
真是,怎么都看不腻。
不知是不是冷,陶竟颜兀得打了个寒噤,不安地抓紧被褥,将自己裹得更紧。
环视四下,再无别的御寒之物。
燕复饮帮他腋好被角,悄声却下鞋袜衣着,来到床榻里侧,伸手将人环在怀里。
怀里的人似有所感,抗拒地扑腾几下,之后又贪恋那份暖意,很快就消停下来,不再动弹。
彻夜未眠的燕复饮,也昏昏沉沉地陷入半梦半醒间。
愿这般互相依偎,至永世光景。
残留的意识飘飘忽忽,无端地想到,要是他能入小舅舅的梦就好了。
只要有他在,无论是谁,都别想欺负他的小舅舅。
希望他能稍微暖和些。
又希望他在梦里能好过些。
“骗子。”
陶竟颜的口中吐出带着哭腔的梦呓,在朦胧的微光中犹如幻梦一隅。
到底是梦见了谁?燕复饮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是他,绝不会骗小舅舅。
嗯,上次的,就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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