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晋王府内苑，平日潇洒散漫的晋王一改往日的作风，哪怕是最为尊敬的晋王妃也已半月未曾见到自己夫君的面。
内苑余总管奉命将最近几年来与各地方官员的往来清单各项细目一一列出，派人把其中关系最紧密的账目呈在晋王的眼前。
相对于那些客气的礼金信物，这溯源而出的十位才是大头。因为这十位送来的数目让见过世面的余总管都有些侧目。虽说这其中大部分的名字来源于百人之多，可真正与之有关的还是这十位。
难怪晋王会下禁令去复核近些年来的礼金赠礼，这要是放在别的官员那，还指不定走出什么风声来。尤其是近些时日，御史台的各路巡按倾巢而出，难道是为了这事？
余总管不敢再进一步猜测，他怕自己猜对后，自己这个从头到尾的经手管事会死无葬身之地。
晋王面无表情地阅完这些账目，问道，“这些上面的人都查仔细了？”
余总管谨慎地回道，“回王爷，查仔细了。”
“南边传来消息，张家内有人要爆出足够的秘密。因此，这些与张家有关系的往来，想办法销毁。实在不能毁掉的，则做成平常访客的登门礼。
还有京畿那边与张家关系紧密的几位，也按照这个办法去做。这些事做成后，你告老还乡吧。”
余总管知道自己可以活命，赶紧跪地谢道，“老奴明白，多谢王爷厚爱。”
晋王摆了摆手，余总管随即撤出内苑，一直守卫在身侧的罗易躬身说道，“王爷，是要做实？”
晋王起身走到回廊，坐到藤椅之上，“这次多亏皇后娘娘暗中通风报信，我才能察觉到这次的危机。不然，绝对会被有些人拿来做文章。”
“那，属下派人去江南探一下口风？”
晋王伸出一根手指头，回道，“张家的那老东西精明着，岂会被你的人探出什么能用的东西来。我总有种预感，这是老东西和陛下联手下的一盘棋，无论是谁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可最让我最看不明白的是，陛下何时布置的这盘棋。他下这盘棋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罗易犹豫片刻道，“正所谓圣心难测，王爷，不如咱们借个机会回一趟京畿。”
“回京畿？我这反思时日未到，回去不是落人口实？”
“王爷，听闻楚王已返京畿，想来是陛下的意思。而再过不久，便是太后的生辰。如此大典，陛下岂会让王爷继续在晋州反思？”
晋王恍然道，“本王倒是把这大事给忘了，本王是该给她老人家赔个不是。”
“王爷，王妃那该如何？”
晋王恼火道，“她自己惹出的祸事，让她自己承担，别以为自己成为正妃便可以管控本王的事。如果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颜面上，这次我定会要她好看。”
知晓晋王心中所想，罗易便放下了心，再次问道，“王爷，这是从西边传来的消息。”
“李靖将军不愧是我汉唐军神，这下慕容大夏算是彻底栽了。可惜啊，枉费了本王的一片苦心，还以为能从慕容元中那得到本王想要的东西。
罗易，你给西边的密探传个话，记住要大声宣扬小姑与朝廷这边的关系。至于本王，就说是毫不知情。”
“是，王爷。”
远在晋州的晋王正在想法设法撇清关系，甚至做到了一清二白的地步。可谁都清楚，这上了号的人物岂能说撤便撤。如果不是晋王平日里过于急功近利，他这一次也绝不会被引火上身而浑然不知。
正在江南暗访明察的李玄晟也丝毫不容易，这最近几日得到的消息根本不能称之为消息，而应该称为话坛精粹。
以前他以为整个江南道只是商贾气息浓厚，才会导致地方官员偶尔出现些特例。可不曾想的是，这从郡守到捕头没一个清白之身。
李玄晟手中的佩剑压了又压，搞得一旁看书的高廉紧张地眉毛都挑了起来，“殿下，若真是有种有气，不妨再出去走走。”
李玄晟笑了笑，语气阴冷地回道，“我若是再出去，没准会把这县丞砍了。”
高廉收起书籍，语气平缓地说道，“这地方吏治同而有异，殿下应该多体谅才是。若真如殿下所言，砍了便是，那也未免儿戏些。”
李玄晟讥讽道，“如此说来，高大人是早已知晓江南道的情况了吧？”
高廉没有否认，诚恳地笑道，“陛下有言在先，希望殿下自己去观察，老夫也是爱莫能助。”
李玄晟看着眼前这个比老狐狸还要滑不溜的老男人，笑道，“江南道风气如此，就算是把整个江南道官员换掉也依然如故。陛下之意，究竟意欲为何？”
“江南道事关国库财税，而这江南道又是陛下与朝廷内某些人的博弈场所。另外殿下在朝廷时日未长，因此不少内闻尚未得知。殿下是个聪明人，可这次殿下还是做个糊涂人为好。”
李玄晟接过话说道，“仙人不知人间苦，只做山中老道人。我李玄晟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岂会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江南道看似贪腐成风，每年上缴国库的赋税一笔未少，地方吏治虽不说人人称赞，却也做到一方百姓安居乐业。若说这江南道的郡守没点手腕，能做出一幅如此各方称心的画卷来？
不论是京畿又或是江南道，哪怕是灵武，都有自己的规矩。我若真不知其中的方圆，哪会被陛下派来接受这种劳什子事来。”
看到李玄晟近些时日越来越暴躁的脾气，高廉都有些担惊受怕。
可如今瞧见李玄晟说出如此话语来，高廉反倒有些敬佩之意，心道，“陛下识人之能当真了得，这次应该能顺利完成陛下所托之事。”
“不过该收拾的，老子可没打算轻易饶过他们。”随即李玄晟拔剑而起，蹭一下，已然冲出厢房。
当高廉急忙走出厢房之时，见到那个撤下面巾的男子，高声呼喊道，“殿下，自己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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