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公园靠近海边，客流量也可以，以前之所以放弃这个地方，是因为风太大，当时在这边画了三个月，三天两头被吹感冒，穿再厚都没用，加上旧伤发作，实在撑不下去才离开的。
这一次白向羽买了两三件带帽防风衣，找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安置下来等待客源。
以前的画友都不见了，现在周围这几个都是最近一年才来的，彼此不认识，打了招呼后就各自忙各自的。
等了一天，只有一个人过来，为了讨个吉利，白向羽还给对方打了折，只收了五十块钱。
收工之后坐上车看着微信零钱包里可怜兮兮的五十块钱，有点沮丧，刚刚好够一天的开支，还不加上房租。
接下来连续四五天都生意惨淡，其他几个人比他稍微好一些，但是跟在锦绣缘实在没办法比。
在这样下去就要吃老本了，白向羽下午趁没有人，出去在周围转了一圈，看到一片椰树林的长廊里站着几个画画的，便过去问了问，说是还不错，问能不能搭个伙，几个人都是美大的学生，挺朴实天真的，表示没意见。
白向羽高高兴兴回去搬画具，走近了，看到一个人坐在他的简易高脚凳上等着他。
七年没见面，两人都变了很多。
沧桑和疲惫。
梁川一身黑色休闲西装，黑色长裤，脚上一双黑色皮鞋，露出脚踝，像出外景的时装模特。
白向羽则穿着亮黄色的防晒衣，牛仔裤，带着一顶灰色贝雷帽，俨然一个落魄的艺术家。
走过去，白向羽看着面前的男人，动了动嘴唇，想叫他，却发现叫不出口，只好低下头把画架和画板收起来，画笔，颜料桶，素描铅笔等等东西全部收好放进大包里，末了背上包和画架，抬头看梁川，小声说：“凳子。”
梁川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没有挪动身体。
白向羽抿了抿嘴，再次大声说：“不好意思，我的凳子要用了，麻烦您请让一下。”
梁川这才站起来让到一边，白向羽把高脚凳收起来没敢回头看他，匆匆往椰树林走。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跟着，白向羽只想埋头跑掉，可是他不敢。
到了地方，支开画架，放上画板，摆出颜料桶和画笔，水壶拿出来。
下午很热，两趟跑下来白向羽出了一身汗，于是旋开水壶盖子，咕嘟咕嘟喝饱水，之后就看到梁川在他撑开的折叠椅上坐下来，用低沉的声音问：“一幅画多少钱？”
“头像八十，全身一百五。”放下水壶，白向羽说，拿起素描炭笔，“先生想画头像还是全身像？”
“头像吧。”梁川说。
白向羽点头，开始在画纸上起稿。
原本以为不需要费多少时间的，他对梁川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却没想到落笔之后，眼前之人已与七年前不同。
他的眉眼再无七年前的温润柔和，冷漠而淡然的盯着他，嘴角再无自己熟悉的亲切笑意，线条笔直僵硬，连面部轮廓都变得更加硬朗。
手指一次次在眼角拂过，那里应该有细微的纹路，可是怎么都画不好，用纸巾擦了好几次都不行。
白向羽着急起来，喉咙也隐隐发痒，他细微咳嗽了两声，低头把眼角的泪擦掉。
“好了，先生，您看一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匆匆画完，在角落签上名字，白向羽双手将画像递给梁川。
梁川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可以。再画一张全身像吧。”
于是白向羽又开始给他画全身像。
一整个下午，白向羽都在画梁川，就像回到了当初刚刚学画那会儿，他缠着他哥整天整天的画，让他哥摆出各种造型，梁川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五六点钟，东湖公园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三三两两附近的居民牵着狗在散步。
白向羽画完最后一幅，梁川掏出手机扫微信付了一千五百块钱给他，然后把所有的画收起来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了，白向羽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才真正呼出，紧接而至的便是持续不断的剧烈咳嗽，压抑了整个下午，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白向羽也没觉得奇怪，扶着旁边的柱子咳得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原本以为咳个两三分钟应该就能停下来，没想到接连咳了十来分钟，气都喘不过来了。
七年前的枪伤，到底还是伤到了肺，加上后来没有好好将养，这两年变得越来越严重。
胸口火烧火辣的痛，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头晕目眩的站起来，想收画架，摇摇晃晃没站稳倒头栽下去，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闻到熟悉的味道，白向羽清醒了一阵，用力推腰上的手，“没事，没事，我只是喘不过气来。”
不能呆在他怀里，会忍不住哭的。
腰上的手臂强硬的将他拉入怀中打横抱起来，“别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画，画具。你放我，放我——”接下来的话再次被咳嗽打断，白向羽抓紧梁川的衣襟，眼泪扑簌簌而下。
“有人会收拾，别担心。”
白向羽昏昏沉沉搂着梁川的脖子，一直在轻声叫：“哥，哥——”
贝雷帽掉落，露出下面脸上一道贯穿眉骨的伤疤，让整张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白向羽知道自己发烧了，之前也有过几次，突然就开始烧，反反复复，要很久才会好。
体质太虚加上身上各种伤，让他总是担心自己哪一天会独自死在出租房里。
喜欢痴情人请大家收藏：(www.miaoshuyuanxs.com)痴情人妙书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